冬风里头嗅春光
冬日里最常做的事,就是喝热茶、读书、吃冰糖葫芦,或是坐在廊下听车笛,听楼宇间呼啸的风吹过老树,吹过枯枝、落叶。在这苍白的单调的冬天里,细嗅这干涩得有点燥的清冷空气,风里的每样味道都透着隐隐约约的苦涩,却又含着一丝细微的,不属于冬的涌动。
我是不能耐的住冬的单调性子的。冬天的萧瑟,冬天的无趣,好像一切的生命,一切的事物都被弱化了,单剩了一个冷字。
不知是谁将天地间的空调温度调到零下,叫老树在天寒地冻里摇着枯枝不停地打颤;又不知是谁忘了交电费,早早的,傍晚就没了亮儿,硬生生把月亮下的冰碴拉过来补光;更不知是谁抱出了厚厚的棉被,叫那些动物们安分地去冬眠。麻雀们缩着小脑袋,一团团堆在包着薄霜的电线上,脖褶子处的羽毛乱团成肥嘟嘟的围脖儿,早没了仲夏时叽喳乱叫的神采,草草啄几口碎渣了事;雪一样白的胖猫卧在窗根儿,紧贴着暖气片懒得睁眼理睬别人,也不见它一遍遍洗脸一遍遍梳胡子了;从温暖的南国被贩到这里的花儿们,一离开温室就紧紧闭着瓣儿,不敢张开一个缝,生怕哪个巷子深处会吹出来寒风让它们浑身打颤;人也断不敢在冬天里太活泼——有那怕冷的心思如君王般统治者他们呢!冬天的事也因此变得由繁入简了。
这时候,春便无法控制地出现在我的梦中了。那灼灼的桃花杏叶,那小溪里新来的两尾红鲤鱼,那大片大片满山的绿草,那“踏花归来马蹄香”的怜花飞碟,还有那吟着春长春短的文人骚客,交织着谱成冬日里最引人的梦,外面的风越是乖戾,梦里的花就愈是芳香。醒来后,飞碟化成枯叶,花海变成窗上的冰花儿,天上洁白的云冻成屋檐上的冰霜,我便急切地一页页翻过日历纸,期盼着春的来临。在这急切之中,不由得有了些对冬的小小恼火,少不得嗔怪那么一句:为什么这世间又要有冬天呢?!不过,我自知嗔怪也无用,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无法改变自然的,只好急啊急,等啊等,等到冰雪化成春水,等到柔风吹开迎春,等到鸟鸣叫绿了新叶。一切在变化中是那么欣喜,又那么从容,我知道,这是我盼望中的春来了!
我开始明白冬的深意了——它费尽了苦心,用冰与雪,冷与寒包装着自己,只是为了要人们明白,要学会等,不能急,不能烦,不能抢时节;它告诉人们要懂得停下来,要静心,要反思,要学会为了生命的爆发一点点积蓄力量;要学会像冬一样思考,以不变的冷静与平和应世间千变的喧嚣与烦躁,永远用沉着笃定来应对一切的困难;要学会像冬一样豁达,永远用纯美的洁白来容纳一切的色彩,以宽容心包容一切善恶美丑。人要学会像冬一样生活,累了伤心了就让自己安静下来,看似无为,却是在为之后如春到来一般大的跃进与奋起一点点贮蓄着力量……春有春的灵动,夏有夏的活力,秋有秋的内敛,这季节间奇妙的变化,这自然界最美好的轮回,自冬起,由冬止。
吸一口冬天的空气,还是照样的透着寒气,可是,现在我却从里面嗅到了四季的糅合,嗅到了夏草、秋橘与冬梅的游香,嗅到了即将到来的明媚春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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