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上的秋千

儿时的许多回忆，早已经朦胧在岁月的深处。桥上的那一架秋千，却像永不停息的钟摆一样，在我的记忆深处摇荡。

我自小由祖母带大。在上小学之前，我像一条小尾巴，几乎每天跟在祖母身后。她去买菜，我跟着，她去朋友家串门，我也跟着。跟着祖母，就好像一棵小草挨着大树，不用担心风吹雨淋，每天都阳光灿烂。最快乐的是，每个不下雨的清晨跟着祖母出去散步。祖母说清晨空气清新，她在前面走，我蹦跳着跟随她，走过浓荫下的小路。偶尔采一朵不知名小花，也可一路玩赏，直到去上幼儿园的时候才放下。

我们清晨散步的时候总会走到浏阳河的那一座风光桥。在记忆中那座桥总是那么繁华，每天清晨过来锻炼的人好像都聚集在这里，更多的是和祖母一样的老年人。最让我惦记的，是挢上的那一架秋千。

它普普通通的，常年静静地立在桥头的一侧。架上垂下两条细长的铁链，下方吊着条皮坐垫，窄窄的，看上去像一片树皮，泛着深褐色的油亮亮的光。五岁的我，时常望着它痴痴地想着：自己坐在秋千上，飞荡起来，像小鸟一样自由地飞翔，看到更更阔的天地，看到更美的风景。

我央求祖母带我荡秋千。许是祖母觉得我太小，许是祖母事情多忘记了，祖母一直没有提及这件事。那架秋千依旧在桥头静默着，但在我心中却摇荡着更厉害了。

终于有一天，祖母居然答应带我荡秋千了。那天清晨，鱼肚白的天空抹着红晕，我的脸颊也映着一抹红，我比平时蹦跳地更欢快了，几乎是飞奔着冲到秋千旁边。当时的我，似乎想都没想，迫不及待地坐到了秋千的皮垫上。当我双脚悬空的那一刹那，心中“噔"地一下，涌上丝丝缕缕的恐惧。这张树皮一样的坐垫此刻像一片薄纸，好像是一瞬间就要断裂，两旁的铁链，冷冷地扣住了手指。我感觉自己好像就要掉下来了，掉到桥下的河里，被水冲走了。

我猛地跳下秋千，飞快地跑开，就像要逃离猛兽的追捕。祖母来不及反应，我就已经跑远，只剩下秋千在悠悠地晃荡。祖母的嘴角泛起柔和的涟漪，缓缓地向我走来，她牵起我的手，手掌的厚实和掌心的温暖，让惊恐的我渐渐放松下来。

我低着头，不知是惭愧还是无佘，亦或还有失落。祖母在一旁，并不言语。就这样，我们默默的回到秋千旁。

秋千依旧安安静静的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。祖母看着我，温和地笑着，“莫怕，慢慢来，这个秋千结实着呢”。我听着祖母的话，将信将疑地看着那细细的铁链，那薄薄的树皮一样的坐垫。我尝试着再次坐上秋千。“莫怕，奶奶会一直在你身后！我的心底，仿佛打开了一扇门，涌进了缕缕温暖的阳光。我双手抓紧铁链，冰冷交错的不再是恐惧，而是我想要跨过恐惧的勇气。祖母在我身后，轻轻地摇着秋千。渐渐地有风拂过脸庞、掠过耳畔，掀起缕缕青丝，轻快飞扬。秋千渐快、渐高……

秋千荡到最高点，我看到了远方。风光的河水缓缓流淌，丛从容容。河对岸的一幛幢高楼。在晨光中静静地立着，大阳刚从天边升起暖暖的，不刺眼。天空广袤儿柔美，我感觉我在飞向蓝天。回过头，看到奶奶依旧在我身后，还看到奶奶柔柔的目光和浅浅的笑意。

长大后，再去细数与秋千有关的回忆，明白了桥上的那架秋千，开启了我人生的另一种视角——只有在高处才能看到远方。而我更加懂得，祖母的爱，会一直在我身后，推着我飞得更高，飞得更远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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